冬日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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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官配写手→红楼+魔圆博主】

【人物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

HP:哈金本命/官推(入坑12年)
红楼:入坑原著11年(全员粉/推宝黛cp)
魔法少女小圆(入坑12年):官推
琅琊榜(入坑8年)
名柯:新兰/平和/快青/官推
(入坑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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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2):原著、程高本之辨

原作中真实的尤三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又为什么比程高本中的形象,更值得被我们尊敬?


(一)


“正邪两赋”的尤三姐,从被创作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

三百年来,我们的伦理观念似乎进步了不少,但对于尤三姐,我们反而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很容易让我们产生认知失调:我们一方面爱慕她的美丽聪慧、敢爱敢恨,另一方面又难以接受她骄奢淫逸的私生活。


一旦产生这种矛盾,亿万年来进化出的本能会让我们遵循一个简化的原则:


如果我们更讨厌她的浪荡,那就干脆贬低她的性情和智慧——只要能证明尤三姐是个有勇无谋的大草包、一只陷于聚麀之乱的小破鞋,那么吃亏的自然就是柳湘莲;


而如果我们更爱慕她的美丽和智慧,那就得美化她的私生活,把她塑造成一个守身如玉的烈女子。

——通行本《红楼梦》的续写者,显然隶属后一阵营。


然而,原作者究竟是怎么看待尤三姐的呢?


作为生活在文明时代的读者,我们又应该如何看待尤三姐呢?


(二)



在原作的设定里,留在西院吃酒是贾珍和三姐两人之间的勾当,而续作者为了三姐的清白,却强行把她娘也留在了西院。

他还赋予了尤老娘莫名的威慑力,竟能令手握实权的女婿贾珍看着三姐干瞪眼。这样看来,贾珍倒还不算无耻,甚至称得上是乖巧驯良的



二姐先检讨了自己,接着便表达了“我虽侥幸上岸,妹妹仍在沉浮”的担忧。贾琏一面安慰二姐,说自己不会计较她从前和贾珍的那些丑事,一面自告奋勇去破了贾珍乱伦的困局。


那么按照常理,贾琏可以有两条破局的思路:

或者向贾珍宣誓主权、划清界限——将来尤氏姐妹就由我来全权负责,不劳大哥费心了;

或者干脆要求贾珍也娶了三姐,给她一个名分——虽然这会让早已混乱不堪的家庭伦理关系变得更加混乱。


那么贾琏这次替小姨子"出头",到底是怎么对贾珍说的呢?


贾琏居然直接认怂了!


这算什么话!贾琏解救三姐的方式,竟然就是叫贾珍把小花枝巷当成和宁国府一样!

贾琏说这句话的时候竟诚心实意到了给客人下跪的地步,简直是在“求”狼入室!


难怪贾珍的表情要从刚开始的“羞的无话”,瞬间变作“无不领命”的笑靥了。


贾琏不是为了保护尤三姐而来的吗?

他究竟为她做了些什么?


他所做的仅仅是在尤三姐面前将自己的称谓从"姐夫"改成了"小叔子",相当于口头上把三姐"许配"给贾珍了。


贾琏这么做,事先问过三姐的意思吗?


至于三姐算是贾珍的什么,兄弟俩没有说清楚,也都没有要说清楚的意思;


那么贾琏这句"小叔子",事实上不过是卸去了自己作为姐夫的责任,退居幕后,任由贾珍继续占三姐的便宜罢了。


尤氏姐妹不过是一对道具,是兄弟俩表演的"孔融让梨"的情操大戏中,表面上被推来操去,私下里被你一口我一口的梨。

又有谁会在意梨子的感受呢?


前文作者突然写了一句兄弟两人的坐骑因为被拴在同一个马厩中而闹腾起来:“二马同槽,不能相容,互相蹶踢起来。”


“二马同槽”尚且不能相容,西院混进来个珍大爷,贾琏却能视若无睹!


可见脸红的虽是尤氏母女,真正被作者讽为牲畜不如的却是贾琏。


连牲畜出于本能尚且不能允许别的雄性随意出人己的领地;

两个尧街舜巷礼仪之邦的男人,却在用一场兄友弟恭的闹剧,遮盖着丧失殆尽的人伦。


此时的贾琏显然不愿意为尤氏姐妹和贾珍起冲突,那么我们又怎能指望他日后为了保护二姐,去和秋桐甚至是凤姐对抗呢?


贾琏对二姐有“情”是真,但这份“情”,本质上是廉价的。


所以尤三姐爆发了:



原著说湘莲“得了消息”,“嫌”三姐是“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

——言下之意,柳湘莲在贾府了解到的情况属实。

续作者将这段话改作柳湘莲分明听信流言蜚语,把三姐当成和二姐一样的人,误会了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原著:


【湘莲反不动身,泣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贤妻,可敬,可敬。”湘莲反扶尸大哭一场。等买了棺木,跟见入殓,又俯棺大笑一场,方告辞而去。】


续作者将这段话改成:


【湘莲反不动身,拉下手绢,拭泪道:"我并不知

是这等刚烈人,真真可敬!是我没福消受。"大哭一场,等买了棺木,眼看着入殓,又俯棺大哭一场,方告辞而去。】


这是续作者化神奇为腐朽的一处绝佳例子。

在续作者心目中,英气勃发的柳少侠竟然是随身掖着手绢的。若将程高本的"湘莲"二字蒙住,填上"宝玉",也毫无违和感。


原作中先"扶尸大哭"再"俯棺大哭"那种极其强烈的感情,在续作中被减弱了不少,令人觉得柳湘莲的悲伤绝到不了出家的地步。


原作中"刚烈贤妻"四个字是柳湘莲对三姐做出的关键定位

——到此时他已经完全将三姐视作了自己的妻子,因此鸳鸯剑斩的才是真鸳鸯。


程高本中这个"刚烈人"算是怎么回事?



在原著中,虽然二姐是贾蓉的主要调戏对象,而三姐表现得比姐姐更为泼辣一些,但在尤氏双艳的出场阶段,曹公大体上是把两姐妹当成一体来写的。

经过续作者一番涂改后,二姐妹一出场就泾渭分明:

和贾蓉的一切调笑打闹都发生在尤二姐一个人身上,

而三姐则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女夫子。



“前生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的,从“你我”(姊妹俩)变成了“你”(尤二姐一人);



“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麀聚之乱”一段话则被删除。


三姐对姐妹俩共同的悲剧命运的一次感人至深的控诉,

却变成了尤三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姐姐的一通说教。


续作者删去了“天网恢恢”,却仍保留了"理数应然"。

按照这个逻辑,尤二姐的悲惨结局是她的不检点所应得的“报应”。

那么在程高本中守身如玉的尤三姐,怎么也落了个和二姐一样悲惨的结局呢?


同一个闺房中的两姊妹,怎么可能做到一个人极度淫乱而另一个极度贞洁呢?


这不仅不合理,而且将原著中对社会的反思变成了对个体的训饬。


(在程高本中,尤二姐“失足”变成了她自己的过错,而非整个社会大环境造成的。


(三)


三百年来的读者当中,很大一部分人并不能理解和欣赏《红楼梦》原作中的尤三姐。尤三姐甚至被一些人视作曹公的败笔,其中就包括一个影响力特别大的读者:《红楼梦》 书的编撰者。


在三姐应该是“荡妇”还是“烈女”的争议之中,续作者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后面一派。为了让尤三姐的“烈女”人设立得更稳,形象更为光辉夺目,他大肆涂改了原作中三姐所有"涉淫"的内容。


和续作一起发行的《红楼梦》通行本,即俗称的“程高本”,实际上把原著中一个古今无二、活色生香的女子格式化,变成了迎合男性立场的“第二性”。


清代的续作者受时代局限倒还情有可原,可有些当代知名学者却提出,把尤三姐写得“矛盾”的原作者,水平显见不如那个给予三姐圣女光环的续作者。这话说在开放文明的当代社会,显得何其迂腐!


对“圣女”版本尤三姐大唱赞歌,无异于对真实的尤三姐实施荡妇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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