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菡萏

整天在墙头之间爬来爬去orz
“偶尔不开心的时候就当作快乐正在加载吧。”

【HP官配写手→红楼+魔圆博主】

【人物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

HP:哈金本命/官推(入坑12年)
红楼:入坑原著11年(全员粉/推宝黛cp)
魔法少女小圆(入坑12年):官推
琅琊榜(入坑8年)
名柯:新兰/平和/快青/官推
(入坑12年)
半妖司藤:主推司藤+白英
虹猫蓝兔(入坑17年):虹蓝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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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成长:看破欲望,情感与死亡的关系(摘自蔡丹君老师,有删改)

欲的消解,情的醒悟,色的看破

佛性启蒙


脂批:【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是“体贴”二字,故曰“意淫”。】


宝玉每每甘愿为众丫鬟服役,给麝月梳头,给袭人剥栗子,给晴雯煎药……宝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每一个人。


神瑛侍者在灵河岸边照料花草;来到人间,则为众女儿服役。——因为这是宝玉的职责。


【欲的消解】


•小说开始时,宝玉对自己的情感归属尚未有明确的意识,经常“见了姐姐,忘了妹妹”;包括此时宝玉正处于青春萌动之时,尚未看破风月之事。也便有了梦中太虚幻境一游(第5回)。

警幻命兼美授宝玉云雨之事,希望他看破风月,“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

“令其历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还是在给宝玉未来的了悟作铺垫。

梦中已过数日,一日,警幻携宝玉及兼美游玩,忽至迷津,警幻道:“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然而话犹未了,迷津内就有许多夜叉海鬼把宝玉给拖了下去……

【个人认为,此处应当也是在将欲望同死亡联系在一起

也可见宝玉此时困于欲望之中,尚未了悟。所以才会堕入迷津。】


•于是便有了与袭人“初试云雨情”(第6回),因“恋风流”于是“情友入家塾”(第9回), 给麝月篦头发(第20回),读了很多茗烟找来的一些小说外传(第23回),当着黛玉的面又因忘情念出了《西厢记》当中的“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第26回),以及后来看到宝钗雪白的手臂不觉痴了(第28回)。


第31回中,有这样的描述:

【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了,笑了几天。我也没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


PS:很少会有读者注意到,袭人,麝月,碧痕,金钏等相关情节,统统都发生在32回及之前。
【也就是说,在第30回到第40回前后,

不到几个月的时间,

在宝玉身上是存在一个巨大的成长变化的。在这期间,宝玉明白了很多事,也不会再去做那些越轨的举动。

然而,大部分读者却喜欢用静止,片面的看法来看待宝玉,并给予严厉的负面评价。】


•在这期间,也有许多欲望与死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事件。贾瑞之死(第12回),秦可卿之死(第13回,虽然个人认为是被迫顺从,但整个事件依然可以被称为因“淫”而起),秦钟之死(第16回)


但直到(第30回前半回)与金钏儿调笑,王夫人震怒为止,宝玉都对“欲”尚未了悟。


(虽是如此,但却并不代表宝玉对黛玉不是真心。只是还未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关心所有人,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想法。从第30回后半回“龄官划蔷”开始,宝玉开始对“个人分定”渐渐有了朦胧的概念。——这是后话。→第36回“识分定”“各人只得各人应得的眼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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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金钏儿之死(第32回),这件事给宝玉带来了最为巨大的冲击。

【可以视为是宝玉开始了悟“欲望”这件事的时间分界线。


一方面,金钏作为一个丫头,自然没有足够高的眼界能够看到自己和公子相互调笑的行为是不合规矩,甚至是错的。不仅如此,金钏心底大约也埋藏着一个能够成为宝玉妾室的愿望;

另一方面,宝玉作为一个富家公子,从小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身边的男性大多也骄奢淫逸。即使纯真如他,(宝玉的“清净女儿”论,又自贬为“浊物”),也很难不受到这样一个大环境的负面影响,很难不沾染到这些不良的习气。他尚困于“欲”中,又因为出身、立场的不同,他完全没有预见到自己此举将会给金钏带来多大的灾祸。


•列举贾政打宝玉(第33回)的理由:不爱读书,不喜欢搭理贾雨村,放走了琪官这些,宝玉是坦然的。

独独只有间接造成金钏之死这件事情,是让他极为歉疚的。(挨打后,宝玉说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大约宝玉心里也明白,造成了金钏之死,即使是被打死,也是不冤。


宝玉为此做了很多事:

第34回,白天,黛玉抽噎着对宝玉说:“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晚间,宝玉便让晴雯给黛玉送了两块旧帕子,以表“思旧”之意。这是对黛玉情感上的交待。黛玉见此,便知道自己一番苦意宝玉已知晓,又见宝玉一番苦心,可见自己同宝玉心意相通。


第35回,安慰金钏的妹妹玉钏,无论玉钏怎么不高兴,宝玉都脸色不改;见玉钏脸上渐渐有了喜色,便哄玉钏尝了尝莲叶羹,这是委婉的道歉;在莲叶羹不小心打翻在自己身上时,只顾看玉钏有没有烫着,对自己被烫着这件事毫无察觉。


第43回,明明是凤姐生日,是全家人的集体活动,宝玉出门,全家人一定都会发现。而且这样不合礼数,一定会被阻拦。但宝玉仍然义无反顾地决定先斩后奏,一大早就出城,以免出现什么情况,无法出门。甚至以北静王的要紧姬妾死了为借口,都是为了祭奠金钏。又要求要檀芸降三种香(儒释道)。宝玉以往是最厌水仙庵的,因为世上本没有洛神,只是愚者们听了野史小说,信真了,便供奉起来。然而这时,水仙庵却合了宝玉的心事。宝玉是在意“心意”的人。他不愿意去凑凤姐生日的热闹,否则便不算尽礼。这才躲出来,到城外荒凉之地祭奠金钏,以图尽心。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种心意毫无意义。但是无疑,宝黛都是看重心意之人。只不过黛玉甚至比宝玉看得更通透。看《荆钗记•男祭》时,黛玉感叹,戏中的王十朋不通得很,其实无需去江边祭奠,“俗话说睹物思人,天下之水总归一源,不拘哪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总而言之就是不问时间地点,只要诚心就是了


后来,宝玉碰到藕官烧纸,还让芳官转告她:

【以后断不可烧纸钱。这纸钱原是后人异端,不是孔子遗训。以后逢时按节,只备一个炉,到日随便焚香,一心诚虔,就可感格了。……只要心诚意洁,便是佛也都可来享。】


宝玉去井边祭奠金钏时还要檀、芸、降三香,到此时已经成长了许多,受了林黛玉的点拨,真正理解了诚意就是最好的祭奠。)



•至此,宝玉认识到了欲望的危险,是有可能让人陷入死亡的。

【此后,他不再会去做那些越轨的举动。“欲”的部分,也就是世俗常见的那些“皮肤滥淫”,正在逐渐从宝玉的世界中隐去。】

【而宝玉独有的“意淫”,也就逐渐增强了。】


(什么是皮肤滥淫者:“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


(何为“意淫”,脂批:【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是“体贴”二字,故曰“意淫”。】并非“皮肤滥淫”,而是“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在闺阁中可为良友”,然不容于世。)


第77回,晴雯死时,宝玉极为悲愤。因为他发现,即使是清白的关系,也会因为被套上了莫须有的“欲”的罪名,让人陷入死亡。

当他对人间起源于“欲”的罪恶体会得越来越深时,他身上原本的那些欲,就逐渐消解了,而代之以对生命的深切理解与同情。】



PS:宝玉与袭人,麝月,碧痕,金钏等相关情节,统统都发生在32回及之前。
很少会有读者注意到,袭人,麝月,碧痕,金钏等相关情节,统统都发生在32回及之前。

而从18回到52回,还都是同一年(13岁)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在第30回到第40回前后,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在宝玉身上存在一个巨大的成长变化。


在这期间,宝玉明白了很多事,也不会再去做那些越轨的举动。

甚至第44回“平儿理妆”就可以看到,宝玉已经成熟许多。这时的宝玉已经不再有想要占据这些女孩子们眼泪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付出。更多的是出于对这些女子身世的怜悯同情与处境的理解。(像是对平儿身世薄命的感慨)


然而,大部分读者却喜欢用静止,片面的看法来看待宝玉,并给予严厉的负面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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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的醒悟】

◇链接指路:“痴”:宝黛为何互为知己 


•宝玉因为黛玉生出两次感悟。虽然没有完全悟透,但却有了悟的基础,由此产生了对人的存在,人的归处的思考。

这种思考无疑是沉重的。所以作者往往喜欢在这种情节,用世俗琐碎的事来打断这种思考。这种写法是非常高明的。让人一下子从高远的哲学思考中,把思绪抽了回来。

但这些看似小孩打闹的事,都会给宝玉留下印记。(由量变而引起质变,而不至于让宝玉一蹴而就,直接看破出家。)


宝玉的天赋性情,起初是“爱博而心劳”,每个人的心情都想照顾到。然而后来却渐渐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宝玉本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和黛玉认识得早,所以才更加熟络。但是后来却发现,自己始终对黛玉情有独钟。这种对情感的笃定,体现在挨打之后送的旧丝帕上。

第34回,白天黛玉抽噎着对宝玉说:“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晚间,宝玉便让晴雯给黛玉送了两块旧帕子,以表“思旧”之意(丝,思也)这是对黛玉情感上的交代。黛玉见此,便知道自己一番苦意宝玉已知晓,又见宝玉一番苦心,可见自己同宝玉心意相通。

(有趣的是,在晴雯给黛玉送帕子时,黛玉的丫头春纤也在晾晒旧帕子。这里形成了一个照应。)


•第30回,宝玉曾经看到龄官在地上执着地写着“蔷”字。天已降雨,竟忘了自己身在雨中,只顾提醒龄官赶紧避雨。


第36回,素来被众星捧月的宝玉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弃厌”的心情。

宝玉作为一个富家公子,小时就有“衔玉郎”的称号,既有父母关注,又有祖母疼爱,姐妹们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小厮丫头婆子们也乐于讨好他。

在这种环境下,希望宝玉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确是有些苛求了。


但当他看到,对外倨傲的龄官一心都在贾蔷身上,宝玉就意识到,“人生情缘,各有分定”。


前番宝玉挨打,因为看到宝钗也不禁落泪,于是产生了“希望能够得到众人的眼泪葬他”的痴念。

但在梨香院悟情后,他意识到,各人只得各人应得的眼泪。

贾蔷只得龄官一人的眼泪,龄官也只得贾蔷一人的用心。宝玉只得黛玉一人的眼泪,黛玉同样只得宝玉一人的眼泪。

•此后,宝玉对年轻女子的感情投放逐渐具有了一些界限意识。


第44回“平儿理妆”,是因为平儿在贾琏凤姐夫妇那里受了两头的委屈,难过不已。知道平儿受辱,于是宝玉把她请到怡红院,替贾琏凤姐向她赔不是。明明已到了傍晚,似乎在这时候“理妆”毫无意义。然而,某种意义上,对物的浪费,正是体现了对人的尊重。

链接指路:对物的浪费,对人的尊重 (晴雯撕扇,也是同样的道理。和贾赦不顾人命抢夺石呆子的古扇这一情节,可以反看)


宝玉口中说着鼓励安慰的话,心里却想得更远:


【(宝玉)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帖,今日还遭茶毒 ,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尤甚。想到此间,便又伤感起来,不觉洒然泪下。”】


这不只是对平儿的关怀和呵护,而且把平儿与黛玉相比较,表现出他强烈的同情心,没有用等级观念平等相待。


第62回“香菱解裙”,只因丫头们斗草玩耍时,弄脏了香菱的新裙子,香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宝玉跌脚叹道:“若你们家,一日糟蹋这一百件也不值什么。只是头一件,既系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每人才一件,他的尚好,你的先脏了,岂不辜负他的心;二则姨妈老人家嘴碎,饶这么样,我还听见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糟蹋东西,不知惜福呢。这叫姨妈看见了,又说一个不清。】

宝玉一来担心宝琴见此难过,二来又担心香菱平白遭薛姨妈批评。便想着袭人有一条一样的,只因在孝期,穿不得,不如暂且拿过来,等袭人孝期满了,香菱再送袭人更喜欢的东西过去。


再如,第79回,香菱为薛蟠迎娶夏金桂而高兴,宝玉却对香菱的命运忧心忡忡:“但只我听这话不知怎么倒替你耽心虑后呢。”不想香菱对厄运的降临竟浑然不觉。


这时的宝玉已经不再有想要占据这些女孩子们眼泪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付出。

更多的是出于对这些女子身世的怜悯同情与处境的理解。(像是对平儿,香菱身世薄命的感慨)


即便是对平时远着自己、只与贾环亲近,偷了茯苓霜给赵姨娘,却死不认账,还想嫁祸于玉钏儿的彩云,宝玉得知后还是给以“同情”和好心的包容,立即把事儿全兜下来,力保彩云过关,玉钏儿无忧。


凡此种种,有相识的,有不相识的;有领情的,有不领情的;有被冤屈的,有确实做错了事的,她们多数是奴婢,而宝玉总是和她们站在一起,同情她们不幸的遭遇,尽己所能地体贴、保护她们,恨怨迫害她们的人,就其根本来说他是从心底里真诚地尊重这些女孩子们的。


这是宝玉在感悟“情”方面的一大进步。


•第58回清明节“杏子阴假凤泣虚凰”,宝玉的思想再次升华:


【芳官笑道:“那里是友谊?他竟是疯傻的想头,说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他一般的温柔体贴,也曾问他得新弃旧的。他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你说可是又疯又呆?说来可是可笑?”

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又是欢喜,又是悲叹,称奇道绝,说:“天既生这样人,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玷辱世界……”】


这一段很明显,是想通过写藕官菂官蕊官三人的经历,以及藕官在整个故事当中体现出的思想,来表现这种思想对宝玉后来的影响。

宝玉深觉有理。藕官、菂官、蕊官,写的正是宝玉、黛玉、宝钗三人的将来。

在我们寻常人的爱情认知中,爱一个人,如果TA死了,活着的人就要不娶不嫁,才能表达自己的爱。

然而作者提出了不同想法。他认为“孤守一世”不仅不合适,而且实际是对逝者的一种不尊敬,因为逝者也同样深爱你,TA当然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一味用痛苦的回忆折磨自己,真的好吗?

所以,宝黛钗三人绝不是高鹗续书中的“黛死钗嫁”在同一天发生。黛玉死后,玉钗的婚姻是水到渠成的。


宝玉娶宝钗是续弦正理,是以免令死去的黛玉不安,绝非弃黛择钗的薄幸郎君。

相信回到天上的绛珠仙子知道人间的神瑛侍者心中一直挂念着自己,也会受到触动。若是宝玉一味苦守,不愿意去迎接新的生活,只是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折磨自己,相信绛珠在天上也会难过。

△宝玉“情不情”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里,对贾宝玉对“许多女孩子”的用情是这样评价的:“呢而敬之,恐拂其意,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

“爱博”这两个字用得非常精准!它不像“多情”那样容易同男女情爱相混淆。


  “脂评”(庚辰、己卯、有正本十九回)曾对贾宝玉的性格有一段评论。其中涉及曹雪芹原作后文“情榜”时说:“后观情榜评曰:“宝玉情不情,黛玉情情。’此二评自在评痴之上,亦属囫囵不解,妙甚。”第二十三回,宝黛在沁芳桥畔读《西厢》,桃花“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脂评”又批“情不情”。


    第二十五回,贾宝玉偶然发现小红,想唤她上来使用,又恐怕袭人等寒心,“脂评”有夹批曰:“玉兄每情不情,况有情者乎。”在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脂评”(庚辰本回前总批)说:“撕扇子是以不知情之物,供娇嗔不知情时之人一笑。”从这些评语里我们可以看出,这“情不情”并非囫囵不解。前一个“情”字,是作动词用,即“用情”之意;“不情”者,内含大致是鲁迅所说的“爱博”。


     亦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那些例证,宝玉经常用情于不知情、不识情、不领情甚至无情者身上,宝玉的“情”是不求也是不计较回报的!


我们所论的宝玉的“情不情”,是与黛玉的“情情”相对照的。“情情”,是指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情,指她的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宝玉,她“用情”“钟情”“痴情”,都在贾宝玉身上,所以,她对贾宝玉的“情不情”常有误解,而产生矛盾。实际上,在男女之爱上,贾宝玉也一样是“情情”的,而“情不情”则是属于更广义的“爱博”的范畴,即是明清人文思潮在贾宝玉思想感情中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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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看破】


在大观园群芳之中,宝玉自比为“看坟的老杨树”,因为他看到了太多女儿们的凋零。

宝玉淘渌胭脂膏子,在太虚幻境品尝“群芳髓”,“千红一窟”,“万艳同杯”,其实都是一种象征手法,意在表现他对女儿们命运的逐步理解。

宝玉能够站在这些年轻女子的立场上,担忧他们受侮辱,受损害,受压迫的处境。

小说一再写到他对很多女子的关怀与怜惜,晴雯之死让他一再地纪念和反思,然而最终只能感叹薄命与多情之间的无可奈何。

受困于时代,受困于思想,宝玉对现实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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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性启蒙】


宝玉身上是有佛性的,这在红楼梦中也是有一个逐渐暴露的过程。偶然将他引入这种佛教之悟的,其实是宝钗。

第22回,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的戏,鲁智深最后当了和尚。

宝玉原本不喜欢这样的戏。但是博学的宝钗告诉他,戏里也有好文章。便把《寄生草》背给了他听。

宝玉听完后很认同其中的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句话在佛教里的意思是“不受身外之累”。

而这件事开始以后,宝玉的佛性是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他写偈语,又填了佛教味道很浓的词,“肆行无爱凭来去”。


这些片段能告诉我们,宝玉对于尘世是有一种通透之气的。他的心性中超脱尘世浮华的气质,会决定他的出世“随缘化”。只是一个时间与境遇的问题罢了。


PS:


作者在写书时,其实是一种追悔与羞愧的态度,所谓:


【当此时,自欲将已往所赖天恩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饪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我实愧则有馀,悔又无益,大无可如何之日也。】


“富贵闲人”四字,正可谓是对上面这段话作了极妙的注解。


暮年的“宝玉”象征着作者,所以会对现在“富贵闲人”的自己心生无尽的悔意。


作者的立场是“于现在,望过去”。但是写书的时候又不能这样写。

因为中年人已经明白了过去的错误,但是少年人还没有明白。

作者不能把中年人的想法强加在少年人身上。


很明显,作者和前80回的宝玉是处于不同阶段的。

当宝玉还是那个锦衣玉食,骂天下国贼禄蠹的大家公子时;

作者已经是“寒冬噎酸荠,雪夜围破毡”,“一技无成,半生潦倒”,追悔莫及的大叔了。

这种境况的不同使作者有了与少年时代不同的感悟。


宝玉是年少时的作者。

所以,在宝玉这个人物身上,自然需要展现作者的反思。

如果没有反思,作者又何来“自悔”?


但很显然也不是批判。

因为这也是曾经的作者自己。

(或许也是曾经的脂砚斋。)

所以脂砚斋等人在批书时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共鸣感。


未来的宝玉和作者一样,都会面临社会取向和个人取向的艰难选择。

那时内心中的矛盾挣扎,是无数人都曾经体会过,有过共鸣的感受。

(像是历史上的李白,苏轼,柳永,他们不也曾有过这样入世与出世的内心挣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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